听起来,这是两样互不联系的地方美食。的确,吃酸粉的地方品不到鱼粥,尝鱼粥的地方又难觅酸粉。鱼粥独尊于新村渔排,酸粉遍布于陵水,恰跳过了渔排。
别以为陵水酸粉与鱼粥是地方小吃,登不了大雅之堂。酸粉在陵水分布极广,街头巷尾小吃店都能尝到,属于平民特色的小吃。有些家庭主妇,时不时也为家人烹制可口的酸粉。就是上档次的酒店,也绝对不缺货。大凡酒宴开始,酸粉打头阵。初吃酸粉的客人,不明就里,这样就有一番介绍说明,酸粉自然成为酒桌上的话题之一。一碗下肚,意犹未尽,再来一碗。稍不留神,饱了肚子。这时再把杯问盞,胃里有了底衬,喝酒更能尽兴。当地人的婚宴流水席上,酸粉更是一道必上的菜肴。毫不夸张地说,酸粉是陵水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,自己喜欢,也用来请客待礼,平凡中透出尊贵的一面。例外的是,只有那些胃酸的人才会看着酸粉发呆。
吃鱼粥必须到新村渔排,这是新村内海靠近猴岛一侧的渔排。在海南吃海鲜很平常,但若想吃到特色海鲜,又能吃到味美的鱼粥,只此一地。在众多渔排中,猴岛渔排规模最大。渔排上养的鱼大都是从深海捕捞放养于此供食客们享用。各种虾蟹鱼螺,鲜活海味任你挑选,大章鱼,大对虾、偶尔还有鲨鱼等。当然也有例外,二百多斤的石斑王、上百年的大海龟、玳瑁,忠于爱情的海鲎,这些只供观赏。石斑王还充当种鱼的角色,为主人带来额外利润,因此,每天好吃好喝,境遇特殊。鱼粥是渔排餐桌的传统保留节目,是最后的压轴戏,客人吃到差不多的时候,热乎乎的鱼粥上来了。吃鱼粥时最好加上胡椒粉,味道更鲜。渔排的装修档次并不高,但人们吃的是特色。众食客不远千里慕名前来,若是春节等长假,渔排上生意兴隆,一位难求。
小时候,在北方,以吃面食为主,面食花样很多,自己见识少,以为大米吃法单一,后来到了南方对大米的认识不断加深,方知大米也有别样吃法。米加工成粉后,能做出与面接近的吃法。粉有粗有细,可扁可圆,能做成汤粉、炒粉等。陵水酸粉是与海南粉接近的细圆粉,特色在于其配料,酸粉中有鱿鱼丝、牛肉条、鱼饼、炒花生,以及香菜、韭菜、灯笼椒等,有档次的还要加上干沙虫。与一般的粉比,配料种类多,尤其是海味多,自然营养丰富,酸辣甜香,味美可口。酸粉当然是酸的,不过粉自身不酸,酸是因在酱汤里加有食醋或添有酸桔汁等。不同酒家用料不完全一致,不同师傅制作的酸粉口感不同,各有特色。
在北方,一般吃原味的白米粥,不加盐和料。南方人善于保养,故而将那些有营养的副食添加到米中煮,制成皮蛋瘦肉粥、菜粥、鸽粥等。鱼粥也是南方的吃法。不过陵水鱼粥用料特殊,用的是鲜活的气鼓鱼。气鼓鱼是从西沙、南沙等海域捕来的野生鱼。在人工养殖越来越普及的今天,海鲜的品质有时以是否野生作为评判标准。众多的气鼓鱼被养在渔排的网箱中,在这里,它们不是宠物,而是等待被送上餐桌的囚徒。通常讲,大鱼吃小鱼,小鱼吃虾米。像前述的石斑王只吃半斤以上的较大海鱼,身边游动的成群小鱼苗根本吊不起它的胃口。气鼓鱼虽是囚徒,但生活质量蛮高,食谱你绝对想不到,它仅对螃蟹有兴趣。螃蟹纵有坚硬的外壳和锋利的螯钳,有时人都怕被它夹伤,但气鼓鱼还是用钢牙利齿把螃蟹一点点咬碎吞下。气鼓鱼,顾名思义就是生气了身体会鼓起来的鱼。网箱中的气鼓鱼,头大尾细,身材不长,灵活游动,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。一旦被捞出水面,立马失去了威力,不会蹦跳,人们可以用手指小心按压头部两侧的眼部将其提起来,在地板上轻轻颠两下,它的身体迅速鼓胀起来,立时变成圆球状,同时,全身像刺猬一样立起密布的刺,看起来挺吓人。这就是气鼓鱼独特的防身术。气鼓鱼再威风,身处网箱便命运不济。鱼粥就是用气鼓鱼和大米合煮出来的。鱼粥要提前煮,所以它的命运由厨师说了算。
在陵水,酸粉在哪儿都能吃到,鱼粥只能到渔排吃。通常要来到新村镇,坐船上渔排,或者是从猴岛上看完猴子不乘索道,直接坐车下来。海鲜菜品本身就代表一种档次。从不太方便的路途看,吃鱼粥有些奢侈。吃好东西应有好心情,用心去品,否则就是浪费。鱼粥往往安排在后半程,海鲜和酒吃得差不多了,客人也很尽兴,这时鱼粥隆重登场。一般不用劝,客人就能两碗下肚。往往因为太好吃,客人吃撑了,还要再来一碗。毕竟过了这个村没那个店。这里有不少回头客,就是因为心中对鱼粥念念不忘。
在陵水,酸粉家喻户晓,人人喜爱,长吃不衰。凭着对酸粉的长年坚持和喜爱,特色小吃的陵水酸粉已经列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,这是当地人民用嘴巴吃出来的成就。当地甚至组织了万人吃酸粉活动,创造了其他地方不会攀比的世界纪录。其实,酸粉早已跨出陵水,在海口等地有陵水酸粉。鱼粥在其他地方也有,但口感要差一些,据说是配方问题。鱼粥在陵水独领风骚,当地毫不客气地称其为天下第一粥,豪气十足的宣传语让人感觉不吃鱼粥后悔终生。上猴岛,吃鱼排,了解新村港疍家文化,这已经成为品味陵水的传统套路。诸多达官贵人就是这样接近陵水的。
从用料上看,酸粉和鱼粥出身差不多,粉乃米的化身,鱼饼、鱿鱼、沙虫与气鼓鱼都是海产品,照理它们属于同门兄弟。但酸粉和鱼粥显然有些心高气傲,始终互不相见,不能共处一桌,即使在餐桌上也是划分了时段,一个冲锋在前,一个守卫在后。假如有一天这对冤家会面,谁唱主角?同时吃酸粉和鱼粥是什么感觉呢?期待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