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诗说“水如罗带山如屏”,它用来形容岭南的景色最是恰当。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,一旦走到这个地方,不知要生出一种什么样惊异的情感来。好比我自己,脑海里山的印象一直是连绵与磅礴,水的印象一直是咆哮与奔腾,现在要凝望一座座平地而起的锥形屏障、贴近潺潺而往的碧波倒影,心里自然而然生出一种温暖和爱慕;这感觉就如千年邂逅的刹那,百世擦肩的回眸——仿佛岭南在轮回中已心仪多年。
游明仕河要乘船。我们由身着黑衣的壮族向导引领,穿过碧绿的甘蔗林,绕过迂回的小溪流,遮挡住的视野忽然开阔时,码头也就到了。河上泛着两只竹筏,船公引我们上船,而后梢头轻点,便停驻在水的中心。
幻想着各种船型的念头也瞬间被打散在水里。先是怀念过朱自清先生的“七板子”,后又想乘坐周作人先生的乌蓬船,也曾对刘大杰先生的油轮倍存好感,但此时此刻,唯有跟随着船公的梢头在水里升降,无奈地随他游弋了。
竹筏虽简,倒也容得我们数人对坐。向导一面讲说各种山体的形态神似,一面讲说着当地的风俗。梢公表演般地泡好红茶,又端出花生和芒果,请我们一同举盏,一起前行。


明仕河窄而浅,水流缓而柔。河口时而收缩,时而开张。竹筏稳如平地,彻底打消我“北人不善乘船”的顾虑。水畔起山,山脚带水;水中映山;山中有水;山有楼阁,水有梢公;舟行水上,鸟入山中;山水画的构成因素全都具备了。平畴、迭落、深遂、幽远,明仕河把一切布置得如此错落,搭配得如此调和。此时的我又怎会还幻想其他的船型呢?油轮肯定不敢惊扰这种宁静,七板子肯定会亵渎这片清隽,乌蓬船?那又是多么的格格不入!这种青山映水、竹筏凌波的光景,再和着薄霭和微漪,谁会不钟情于内,谁会不渐入梦境呢?可是,荡漾在如此恬静委婉的柔波里,又有谁真的想去入梦呢?恨不得的,是把这段时光彻底hold住,把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凝固起来,而后沉浸其中、沉迷其中、沉醉其中耶……唯让那水声潺潺、水波闪闪吧。
这种左顾右看的应接不暇让我们忘却掉一壶下午茶的时光。品茶赏景本是风雅人的事情,可我们却只是沉醉在风景里。嗨,看来这种风雅的事我们是做不来的。如果你下次来,看不到我写的风景,那可别怪我有心夸饰,怪只怪那里的红茶太过香郁,你只顾着去贪杯了吧。